5月11日6时30分，山西怀仁县毛皂村，解救人质现场，枪战结束后，绑匪贾雪飞被特警狙击手击毙在车内，宝马车门上满是弹孔。大同警方供图

嫌疑人所用枪支。大同警方供图

郭鹏拉开黑色越野车车门，看见嫌犯仝星宝向他举枪。低头的一瞬间，一颗子弹从他右耳侧擦过，“一下耳鸣了。”

仝星宝向特警郭鹏开枪后，又向其他警察开枪。交火后，仝星宝推开车门，跑向前面的宝马车，想与前妻妻侄贾雪飞会合，被警察的枪弹逼回。

仝星宝退了几步，被击倒地，他仍抓着手枪向四周乱打，直到被击毙。

5月11日早上7点，这场在山西大同毛皂村公路上的枪战持续了近20分钟后，人质被解救。

绑架案发

富商被撞倒后塞进了车

通过监控，警方发现目击者口中那辆撞倒行人并运走的越野车，在一个多月里曾18次出现在案发现场。

大同市北都街的华岳集团大楼并不显眼，8层高的褐色小楼和街边的商住两用楼相连，在路北绵延几公里的老城墙掩映下，集团大楼的大门装饰更显暗沉。

这个在大同以房地产开发为主产业的企业，旗下有5个控股子公司，涉及热电、物业管理等多个项目。其官网显示，华岳集团注册资本为13100万元，总资产12亿元。

与该企业在大同主城区、北京马连道等地开发的房地产商圈项目相比，集团董事长昝某和他的集团大楼一样低调。一名与之熟识的人士评价，这个出身农村的老总为人平和，在大同商界身家上亿，但处事并不张扬。

5月10日上午9时许，昝某步行从家去往公司，直到12时30分许，但公司仍没人见到他。公司总经理董某报案。

燕军是城区分局刑侦大队重案中队的队长，据他介绍，董某接到过两次昝某的电话。第一个电话里，昝某告诉董某，“我很安全，你不要找我。”

“董某从昝某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安，声音发抖，显得很紧张，他意识到有些不对。”燕军说，几个小时后，昝某打来的第二个电话里，他让董某准备2000万美元，“只说了次日上午9点交赎金，但没有通知具体地点。”

昝某的家离公司不到1.5公里，每次走路上班。沿途监控画面显示，当天上午9点17分，昝某过了十字路口，沿北都街的人行便道由东向西行走，随后消失在监控的死角中。

排查中，有目击者称，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曾撞倒一个人，车上两名男子一左一右，将被撞者塞进了车。

经过侦查，目击者描述中的这车，车号确定为晋BP1836，是一辆双环牌的SUV。该车一直停靠在十字路口的西南角，在昝某经过路口时调头停靠在便道上，待他走出200多米后，启动接近了他。

警方调取监控，判断被撞倒后架上车的男子，就是昝某。

这辆双环车自3月22日至5月10日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18次之多。其中5月7日至9日，连续三天在早上6时左右，于案发现场至少停留2小时以上。

公路枪战

特警拉开车门看见枪口

宝马车上的嫌犯也开了枪，旁边警车上，一名警察的手臂，被枪弹击穿。

“视频中看不出两人的面部特征，通过我们走访，其中一名嫌疑人曾在城区买了手机和食物，有目击者看出来他们粘了假胡须。”燕军介绍，在大同城区的监控视频中，双环轿车作案后，从北都街绕进了古城墙，之后向东往出城方向驶去。

5月10日晚11时50分，在通往浑源县的固定桥附近，一辆遮挡号码的宝马车X1突然加速，冲过了警方盘查的卡点。警方发现，这辆宝马车曾在朔州市怀仁县的毛皂村出现过。

5月11日凌晨5点，在毛皂村，警方发现了那辆双环车。

早上6点，一辆宝马车接近停放在民房边的双环车，下来一个人后，驾驶双环车往村外开去。警方开车尾随。

开出一公里多后，警车将双环车逼停。

前方宝马车突然加速，开出20多米后，也被逼停。

特警董帅帅拿起警棍，猛砸宝马车窗，发现驾驶座上的嫌疑人手里拿着枪。

随后，枪声此起彼伏。

双环车上的疑犯出来，跌落在路旁的土沟里。起身后，边开枪边往宝马车跑，遇到堵截，再折返往农田，在水渠边被击倒，“倒地后还在开枪乱打，直到被击毙才停止射击。”

解救人质

三罐瓦斯没逼出车内嫌犯

枪声停下之后，宝马车后座上，有人从车窗伸出手来，喊“救我”。

宝马车内的嫌疑人仍在枪战。董帅帅向车内喷洒了三罐催泪瓦斯。

现场视频中，噼啪作响的枪声里，一声“砰”的枪声十分突出，接连着又有几声手枪的脆响。

有警员看见，疑犯歪了下去。

而宝马车后座上，有人从车窗伸出手来，喊“救我。”

警方要求扔出枪。一个人影从后座爬到了副驾驶位上，扔出一把手枪。“扔枪的就是人质。”

视频中，被扶下车的人质身着深色夹克衫，额头及头发被黄色的胶带缠绕，裤子滑到了脚踝。

一名核实过人质身份的特警回忆，此人正是被绑架的昝某，肩部有枪伤。随后昝某被送往医院进行救治。

在两名疑犯身上，共搜出了两把仿五四手枪，4个弹夹，31发子弹。

交火中，警方打出80余发子弹，双方互射约百枪。

作案动机

一嫌疑人账户只剩3400元

曾经的生意伙伴说，仝星宝在外欠着很多高利贷，因嗜赌，很多生意伙伴，都对他敬而远之。

宝马车上的嫌疑人为贾雪飞，39岁。驾驶双环车的嫌疑人为仝星宝，55岁。贾系仝前妻的侄子，两人系大同市南郊区人。

昝某事后向警方陈述，两名嫌疑人在街上将他撞倒后推进车里，上车后，两人将他用胶带蒙住双眼、缠住双手，搜身将其随身携带的手机拿走。

昝某称，两人对他的家庭情况掌握得非常清楚，但他和两人并不认识。起初他们让他通知家人准备3000万美元，最后通过“讨价还价”，谈到了2000万美元。

现年55岁的仝星宝外号“仝老六”，是南郊区新旺乡人，1987年，他因犯盗窃罪，被判有期徒刑10年。

在新旺乡当地村民眼中，“仝老六是有钱人。”

仝星宝在大同市城区有两套住房，其中一套住房位于水泉湾龙园。

该小区共有33栋楼，均为高层住宅，“均价5000多元，属于大同市中上等的小区。”一名小区住户告诉新京报记者。

在新旺乡，仝星宝的另一处住所位于一家酒店，酒店负责人称，酒店产权属于仝星宝前妻。但据村民称，酒店是仝星宝的产业和住处。

多名村民的描述中，“仝老六脾气暴躁，属于有勇无谋的个性。”

60多岁的村民李向雨（化名）说，“仝老六敢打敢闹，靠占地做买卖发了家。”

网上一封举报材料描述，仝老六1999年“暴力霸占”某印刷厂25亩土地，2005年“霸占”某村55亩耕地高价出租，占地过程中将两人打伤。

在村大队工作的一名村民眼中，仝老六“有本事”，“搞过房地产，包过工程，开过厂子。”

他说，仝星宝家一共弟兄8个，他排行老六。和每个农村的多子家庭一样，仝家在仝老六小的时候不富裕。

“他最辉煌的时候应该是2000年左右。”该村民说，仝老六开了工厂，还在新旺乡开发了两栋住宅，“听说后来搞工程，挣了不少钱，在村里也接济一些经济条件不好的人。”

多名村民称，最近两三年，仝老六的生意可能走了下坡路，听说还赌博。

一名知情人透露，仝星宝在外欠着很多高利贷，由于他嗜赌，很多和他曾有过生意往来的人，都对他敬而远之。

调查中发现，在仝星宝的12个银行账户中，仅3400元存款。警方判断，这起绑架案中，嫌疑人的作案动机就是“图财”。

新京报记者 刘珍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