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为:余华在省图书馆讲座现场
图为:余华的粉丝在讲座现场
楚天都市报记者徐颖 通讯员王均江 刘虹 摄影:通讯员张璨龙
著名作家余华来武汉讲学,所到之处均引起轰动。
前天,他在湖北省图书馆“长江讲坛”做《广阔的文学》主题报告,2千多人到场聆听。
昨日,余华出席华科大喻家山学术论坛,与研究他的学者们互动。
除了公开讲学,余华还去了湖北省博物馆参观,他感慨“现在进了一个省级的博物馆、图书馆,就像进了车站一样,有这么多人热爱文化,我深感这个国家是充满希望的。”
●对评论界的回应——
作家自己觉得绝无仅有的作品,到了评论家眼里,往往变得稀松平常
在昨天的喻家山论坛上,余华再次被粉丝打围。粉丝带来签名的书,既有上世纪出版的老版本,也有新世纪之后出版的各种新版本。就像评论家所说,余华的读者广泛,跨越了各个年龄段。
中南民大教授杨彬梳理了余华的创作,认为余华的创作有四个阶段:第一阶段以《十八岁出门远行》为代表,展现出现代性和先锋性;第二阶段以《往事如烟》等为代表,充满了血腥暴力,将人性恶写到极致;第三个阶段以《许三观卖血记》《活着》等为代表,将苦难平常化,充满了人生的韧劲;第四个阶段,以余华最近一部长篇《第七天》为代表,又回到了先锋写作,荒诞与现实交织。
湖北大学教授蔚蓝评价,余华的《许三观卖血记》《活着》能一代代流传,而《第七天》是时代性的作品。
对诸多评论家的评价,余华幽默地说:“作家构思一部作品,常会沾沾自喜,觉得自己创造了绝无仅有的作品。而到了评论家那里,常常变成了稀松平常。”评论家们都被他说得笑起来。
“我曾经也写过两个月的文学评论,写完我发现自己不会写小说了。”他说,他很理解,写一部小说和评论一部小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。“写作靠的往往是直觉。”
而对于加诸他身上“先锋”的名号,余华作出回应,“评论界常将先锋性、现代性与传统对立起来,我觉得这两者并不是对立的。”
余华说,传统是未完成的,而且是永远不可能完成的,是有待于完成的。传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革新,当革新出现的时候,就是非常困难的活动,有支持、有反对、有争论,这种困难活动,就是现代性和先锋性。鲁迅在那个时代是现代性,到了我们这个时代,鲁迅他们就变成传统了。先锋性和现代性,会对传统中的某些东西进行一些修正,因而传统永远是新鲜的,和现代性永远不是对立的。
针对《第七天》出版后出现一些“失望”的评价,余华说,自己总在尝试新的东西,《第七天》集合了近二三十年来发生的各种怪现象,除了文学文本,他更想留下一个社会文本。
●对普通人的理解——
在时代巨变中,普通人的生存方式就是赵七爷式的、福贵式的
余华的作品里充满了人生的苦难。
《活着》中福贵的亲人一个个死去了。《许三观卖血记》中,许三观靠一次次卖血给家里渡过难关,那时他觉得很幸福。当自己老了,血没人要了,他无法接受,满大街哭去了。
有读者问余华,为何他下笔可以这么狠,笔下的人物命运如此悲催?
余华说,“其实我写的时候并没有想让福贵的亲人一个个都死去,但写着写着就把他们都写死了。人物的命运和性格发展,都是小说写到一定程度的产物,不是我故意的。”
从余华作品里能读到苦难,更能读到对小人物的悲悯。余华是如何理解平凡小人物的?余华特别推崇鲁迅短篇小说《风波》中对人的揭示。《风波》中有个赵七爷,革命军来了,他把辫子盘在头上,张勋复辟了,他又把辫子放下来。“有人觉得赵七爷是个滑头,我觉得不是。我们每个人都是赵七爷,这就是在社会巨变时普通人的生存方式。”余华说,外人看福贵,会觉得他很惨,但福贵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惨,普通人就是这样活下去的。
余华说,当一个作家用自己的心去写作,也就能够体会人类的内心。对人的悲悯也正如对自己的悲悯,是会自然流露出来的。
余华坦言,小说中的人物,像福贵和许三观他们,常常一起出现在梦里,找他交谈。“梦里我也没意识到,他们彼此应该不认识。”
●对小说节奏的把握——
从交响乐中获得启发,十分痴迷和热爱古典音乐
不少有志于从事写作的年轻人,追踪了余华在武汉的每一场讲座,他们迫切需要大作家给予写作上实际的指导。在他们眼里,余华从牙医到成为作家,本身就是一个传奇。
余华却说,人生充满了偶然性,“很多人有写作才华,但他们在自己的职业领域很成功,可能他们的写作才华就被埋没在职场上了。如果我当年考上大学,现在也许就是某个杂志的编辑,天天找人约稿。”
余华回忆,他高中毕业后做了几年牙医,不甘心天天看着张开的嘴巴过一生,遂萌发了写作的想法。初学写作,被退稿无数,每次邮递员从家门口围墙外大喊一声“退稿信来了”,他就特别沮丧。直到有一段时间,突然收到好几家杂志的约稿,“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出名了。这是我唯一一次有过出名的感觉。”
从此之后,余华就过上了当初设想的“自由自在”“自己掌握自己时间”的生活。
余华对古典音乐十分痴迷和热爱,“写作时,如何把握小说的节奏,交响乐给了我启发。”
余华告诉有志于写作的年轻人,把一个故事推向高潮,这个过程是比较难的,但更难的是高潮之后怎么结束。“我的经验是,当高潮已经写得非常重的时候,从高潮到结束,相反要以很轻的方式回落。这种看上去的轻,会让人感到比重更重的力量。就像《肖斯塔科维奇第七交响曲》,当侵略者的脚步、坦克、飞机来了,感觉世界都要被德国人毁灭时,突然俄罗斯民歌出现了,肖斯塔科维奇以一段抒情小调结束了前面可怕激昂的节奏。”
(作者: 编辑:王媛)